胡敏娇

　　洗澡花与牵牛花

　　小时候各家都辟有菜园，爸妈们上班之余都会去菜地里伺候各种菜蔬。我很爱跟着，看他们翻土、点种、栽苗、施肥，看多了就羡慕，也想体验翻土播种收获的过程。但是我觉得菜不好看，我想种花。

　　小学三年级的春天，爸爸将屋后巴掌大的一片地交给我。我拿了小锄头喜滋滋地开挖，细细地翻了一遍土。那时候常见的庭院花只有洗澡花、牵牛花、鸡冠花、美人蕉和指甲花等为数不多的几种，我更喜欢洗澡花和牵牛花。在翻好的土里撒下种子就算种好了，后续也不需要费多少精力照顾，就等着它慢慢长起来。但我很愿意费心力，每日晨昏都去浇点水，还给牵牛花牵一条攀缘的绳子。

　　洗澡花和牵牛花都是夏天开的花。牵牛花一般开在夏日的清晨，像一朵朵小喇叭，有蓝色、紫色好几种。紫色的花朵更大些，有几分艳丽。我更喜欢蓝色的，小小的薄而柔嫩的花朵在晨光里，有种楚楚的韵致。那时候也叫它喇叭花，是夏日乡间最普通的小草花，其实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夕颜。

　　洗澡花又叫紫茉莉，多在傍晚开放，也像小喇叭，有着馥郁的花香，还有黄、白、玫紫等各种颜色。夏夜里吃饭洗澡诸事毕，坐在院子里乘凉，我们和邻居家小姐姐采了许多的洗澡花来，一朵朵用线串在一起做成花环。大的戴在头顶，小的戴在手腕上。

　　我从小就内向怕羞，觉得头顶的花环太过醒目与招摇，就选小花环。大家装扮起来，一起去月下的大路上散步，凉风吹来，不仅裙角飘扬，刚洗完披着的头发也随风舞动，伴着腕上洗澡花的香，感觉有说不出的美好。

　　夏天一天天过去，风里开始有了凉意，牵牛花和洗澡花也慢慢过了花期。牵牛花结籽比洗澡花早，一个个小籽包变成褐色，就可以采籽了。洗澡花籽是黑色的，表面还有凹凸，像一个个小地雷，因为好奇曾经剖开看过，里面是白色的粉末，玩过家家的时候，我们假装它是面粉。把采来的籽装进火柴盒里收好，等到来年春天又是一轮循环。

　　葡萄与番茄

　　葡萄是隔壁小陆家种的。开枝散叶的时候，我们都不关注，等棚架下结出一串串细小的果实，我们仿佛突然就看到了它，天天找借口去小陆家，也不进去，只在屋外葡萄架下站着装作仰头看天。

　　陆妈妈一开始看见我们女娃娃稀罕得不行，总是热情地往屋里让，后来才发现我们的心思，有一天，她就摘了一串给我们。我们拿着铁硬的葡萄，仍掩不住欣喜，跑出院子找一个避人的角落偷偷尝了尝，那个酸涩，委实吃不得，几个人哈哈大笑，笑到停不下来，都不知道为什么。葡萄成熟后，陆妈妈都会分一些给邻居，但记忆最深的仍然是那次的酸涩与欢笑。

　　番茄是符伯伯种的。那时候番茄是被我们当成水果吃的，洗洗直接就啃，精细一些就切成瓣状再撒上白糖。番茄很难种，好像只有符伯伯种得好种得多。跟葡萄一样，番茄还青着的时候，我们就开始惦记，放学回家路过符伯伯家菜园，总要停下来隔着篱笆向他问东问西，眼睛却瞟着番茄。

　　番茄慢慢红了，泛着宝石似的光泽，还带着浓郁的香气，不知有多诱人。符伯伯其实早就看穿了我们的小心思，番茄熟透了，总会摘几个递给我们。我对枝头上番茄的香气留有深刻印象，以至于现在对超市里堆积的有色无味的番茄提不起一点兴趣。

　　茅针与酸梅果

　　那时候的周末假日，没有作业与补习班，我们的时间都耗在山野里。除了自由自在地玩耍，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找吃的来安抚馋虫。茅针长在茅草地里，是茅草初生叶芽后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，又叫谷荻，这是长大后百度获知的。

　　那时候只知道可以在初长的茅草地里一根根地抽出茅针。剥开外面的叶子，吃里面白色柔嫩的絮状物，味道清淡却让人停不下来。我们总是埋头找寻，直到装满裤袋，鼓囊囊回家孝敬妈妈，因为她也爱吃。

　　酸梅果则长在山坡一种矮小的灌木上，灌木枝干优美，有小小的叶片，后来发现多被用来制作盆景。百度上说叫雀梅，素有盆景“七贤”之一的美称，是中国树桩盆景主要树种之一。我们却只关心那细如米粒的果子，一把把撸下来放进嘴里嚼，酸大于甜，仍觉得好吃。后来一次在双水菜地边的小坡上，发现也长着酸梅果，撸了一把来吃，真是太酸了，果然是年少时才能做到牙好胃好吃嘛嘛香。